Monday, 19 December 2011

聖誕食波蘭鵝

聖誕節食火雞,並非西方傳統,而是近代風俗。家裡布置聖誕樹、交換禮物、壁爐夜話、小孩在賓客面前彈唱演藝,也是近二百年的市民階級和城市核心家庭的風俗,不很古老。
聖誕大餐烤火雞,雞腹內釀栗子、薯仔等,伴以小椰菜、薯蓉和紅莓汁而食,看來豐盛,味道卻是不敢恭維,尤其是火雞肉質之粗糙,肉味之寡淡,可謂禽鳥之中最難食者。故此蘸火雞肉的醬汁,是聖誕大餐的成敗要素。
於歐洲人而言,聖誕無疑是本土與異域風俗的大雜燴,伯利恆、東方三博士、香料、神秘的聖尼古拉斯、鹿車、木製玩具和聖誕音樂,也不在乎另加一道異域飲食——火雞。火雞成為聖誕大餐,是由於出自異域,物以罕為貴,十六世紀由西班牙人從南美洲帶入歐洲,成為貴族盤中之物,當時誤以為此鳥經由土耳其運來,故名之為turkey。火雞未入歐洲之前,聖誕食鵝,山民偶然有鹿肉或野豬肉。即使後來上流社會時興食火雞,鵝仍是平民聖誕之美饌。
直至十九世紀,歐洲人生活艱苦,聖誕食鵝是大件事,甚至要平日每月給商販或鵝農供款,聖誕才儲到錢食肥鵝。「鵝會」(gooseclub)好似香港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之前的供「月餅會」,都是期貨的初期模樣。英國小說家查爾斯•狄更斯的《小氣財神》(《聖誕頌歌》A Christmas Carol 1843)裡面的卡樂捷(Cratchi)一家,正是鵝會的成員,月供幾便士(pennies),聖誕可領鵝。第三章記載了他們煮鵝的情景:卡樂捷太太煮稠肉汁、彼德壓薯蓉、白蓮達太太煮甜蘋果醬、瑪莎擦碟。小孩坐定,人人口含鐵匙,準備大啖鵝肉。
旅居德國的時候,我也試過煮聖誕鵝(Weihnachtsgans)。煮的是好大、好便宜的波蘭急凍鵝,要漏夜放在暖氣管上解凍。塞入栗子、香草、蘋果、梨乾、橙肉、胡蘿蔔、洋蔥、蒜苗之類,放入焗爐一個半小時,鵝身抹鹽、肉桂粉、乾蒜粉,不時拿出來傾出肉汁。肉汁之後用小鑊煮稠,用紅椰菜、香草嫩薯仔伴碟。將蔬菜釀入鵝肚,有如放糧入倉,鵝烤得吱吱滴油,鵝肚又如滴水岩洞,蔬菜吸收肉汁,涓滴不失。這種聖誕鵝的煮法,一看便知是貧民之食:鵝雖大,鵝肉仍不夠分,於是將難食的蔬菜蘸滿鵝油調味,餵飽一家大小。
聖誕除了慶祝耶穌基督帶來福音之外,也是分享的時候,分享錢財、食物、歡樂、信仰。平安夜唱聖詩、報佳音,就是分享平安喜樂。即使不是基督徒,旅居海外,可以煮聖誕鵝、聽聖詩、入主教府望彌撒,亦是人生一大樂事。


陳雲

旅居德國的時候,我試過煮聖誕鵝(Weihnachtsgans)。煮的是好大、好便宜的波蘭急凍鵝,要漏夜放在暖氣管上解凍。塞入栗子、香草、蘋果、梨乾、橙肉、胡蘿蔔、洋蔥、蒜苗之類,放入焗爐一個半小時,鵝身抹鹽、肉桂粉、乾蒜粉,不時拿出來傾出肉汁。肉汁之後用小鑊煮稠,用紅椰菜、香草嫩薯仔伴碟。將蔬菜釀入鵝肚,有如放糧入倉,鵝烤得吱吱滴油,鵝肚又如滴水岩洞,蔬菜吸收肉汁,涓滴不失。這種聖誕鵝的煮法,一看便知是貧民之食:鵝雖大,鵝肉仍不夠分,於是將難食的蔬菜蘸滿鵝油調味,餵飽一家大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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