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己糧食自己種,在數十年前的香港農村,這是平平無奇的事。
新界東北沙頭角的荔枝窩村,有四百多年歷史,曾經盛產稻米,養活幾百人綽綽有餘,可惜七十年代後的移民潮,九成村民搬走,現大多於英國生活,只剩廿多名原居民。
遠方的飯沒有特別香,他們念念不忘的,卻是來自荔枝窩種的一口飯,昔日於荔枝窩長大的曾偉強回港後,發現昔日的農田消失了,只剩荒草連天,於是下定決心要令農田再現,讓荔枝窩重現生機。
新界東北沙頭角的荔枝窩村,有四百多年歷史,曾經盛產稻米,養活幾百人綽綽有餘,可惜七十年代後的移民潮,九成村民搬走,現大多於英國生活,只剩廿多名原居民。
遠方的飯沒有特別香,他們念念不忘的,卻是來自荔枝窩種的一口飯,昔日於荔枝窩長大的曾偉強回港後,發現昔日的農田消失了,只剩荒草連天,於是下定決心要令農田再現,讓荔枝窩重現生機。
「三十幾四十年後再吃荔枝窩種的米,啖飯特別好味。」曾偉強(David)在香港念完小六,往英國及德國讀書及工作,去年七月品嚐到由荔枝窩復耕後的第一碗飯,百般滋味在心頭。他沒有忘記,其實調理農務是每名荔枝窩村民日常生活的一部份。五年前回港,機緣巧合下,看到一張一九六三年由地政處拍攝的相片,看見從前荔枝窩一帶梯田何其多,令他十分感觸,決心重整故鄉昔日面貌。他住的村屋,更有一塊寫有「歸園田居」的字畫,把他的志向表露無遺。萬事起頭難,只靠一雙手,從何做起?闊別鋤頭多年的David,負不起它的千斤重,「試咗幾日就放棄。」幸好後來得到「外部勢力」協助,包括香港大學嘉道理中心、香港鄉郊基金、綠田園基金及長春社,於二○一三年底開展「農業復耕及鄉村社區營造計劃」,招募了一批學員,接受理論訓練後,定期進行稻米耕作,及試驗有機及生態農法。雖然復耕土地只有約六公頃,不及昔日範圍大,但David仍讚嘆:「有番以前個景喺度。」
除了David吃過的米,去年收成的還有蘿蔔等農作物。記者三月入村資料搜集時,有幸吃到剛摘下的新鮮粟米,村民說:「就咁食,不用洗呢。」記者滿臉疑惑仍大口吃下,出乎意料地淡中帶甜,散發陣陣田園芳香。想吃荔枝窩種的稻米,恐怕要耐心等候,因農田本月中才插秧。David沒參與復耕工作,但逢星期日及公眾假期在荔枝窩地質教育中心當值,如對荔枝窩有任何疑問,歡迎「打爛沙盤問到篤」。
除了David吃過的米,去年收成的還有蘿蔔等農作物。記者三月入村資料搜集時,有幸吃到剛摘下的新鮮粟米,村民說:「就咁食,不用洗呢。」記者滿臉疑惑仍大口吃下,出乎意料地淡中帶甜,散發陣陣田園芳香。想吃荔枝窩種的稻米,恐怕要耐心等候,因農田本月中才插秧。David沒參與復耕工作,但逢星期日及公眾假期在荔枝窩地質教育中心當值,如對荔枝窩有任何疑問,歡迎「打爛沙盤問到篤」。
農地是遊樂場
進入荔枝窩村前,先要經過白花魚藤林,才到達慶春約小瀛學校,該校已有九十多年歷史。五十多歲的David,一九七二年在此讀書,回憶這間小學最風光時,有二百多名學生,慶春約七條村的村民,都在此上學。面積這麼小,怎能容納這麼多學生?David當年就讀時,由村民出錢建造的是舊校舍,給五六年級生使用,橋頭伯公榕樹下的新校舍,由政府出錢建造,容納一至四年級生。高峯期更有老師達七至八名,都不是村民,但會於荔枝窩寄宿。
小時候他們沒甚麼嗜好,男生便在學校對出的草地踢足球,連買一雙運動鞋也覺奢侈的年代,赤腳踢已覺心滿意足。David亦愛跑到風水林中的通心樹,跟同學玩捉迷藏,在樹中攀上攀下,是鄉村長大的小朋友的無限宇宙。農地也成他們的遊樂場,玩泥漿、拾番薯來煨,已心滿意足。不過看牛這任務,絕不能兒戲,如果農作物被牛吃掉便要賠錢給人家,幸好小心翼翼的David沒試過遭殃。至於女生的運動竟是打籃球,原來荔枝窩的女孩,在籃球場上巾幗不讓鬚眉,曾於此念書的曾女士說:「細個冇乜嘢玩嘛,邊會揀玩乜?」移民潮下,荔枝窩人發現世界之大,學校於一九八八年停校,同學的感情卻沒因各散東西而疏遠,幾乎每年都於英國有聚會,懷緬昔日同窗舊情。而每逢十年一次的太平清醮,所有荔枝窩人都會越洋回港,五年前便有二千名曾氏家族成員在此聚首一堂,好不熱鬧。
小時候他們沒甚麼嗜好,男生便在學校對出的草地踢足球,連買一雙運動鞋也覺奢侈的年代,赤腳踢已覺心滿意足。David亦愛跑到風水林中的通心樹,跟同學玩捉迷藏,在樹中攀上攀下,是鄉村長大的小朋友的無限宇宙。農地也成他們的遊樂場,玩泥漿、拾番薯來煨,已心滿意足。不過看牛這任務,絕不能兒戲,如果農作物被牛吃掉便要賠錢給人家,幸好小心翼翼的David沒試過遭殃。至於女生的運動竟是打籃球,原來荔枝窩的女孩,在籃球場上巾幗不讓鬚眉,曾於此念書的曾女士說:「細個冇乜嘢玩嘛,邊會揀玩乜?」移民潮下,荔枝窩人發現世界之大,學校於一九八八年停校,同學的感情卻沒因各散東西而疏遠,幾乎每年都於英國有聚會,懷緬昔日同窗舊情。而每逢十年一次的太平清醮,所有荔枝窩人都會越洋回港,五年前便有二千名曾氏家族成員在此聚首一堂,好不熱鬧。
無味精雞粥 好味粟米
每逢周日或公眾假期,遊人紛紛湧至慶春約小瀛學校,不是求學,而是求食,這裏已化身為士多,幾乎大部份遊人都嚷着:「要碗雞粥呀。」行山客Winnie邊嚐邊讚道:「食落去無味精,似家常味道。」士多老闆、David的堂弟曾偉業(Paul)舀滿一勺雞肉在碗中,的確落足料。
明明不算是客家拿手小菜,為何偏偏選雞粥?身兼荔枝窩村村長的Paul解釋,只為給行山客解渴。為何這麼受行山客歡迎?「一大清早已煲好粥,放着醃好的生雞,只取雞身及雞髀肉,滾一煲賣一煲。」盛粥的雞公碗,原來在Paul的媽媽那一代已開始使用。米和水的比例同樣重要,謹記不要中途加水,至於實際份量,他只拋下一句:「一直憑感覺,我冇度,哈哈。」準確的直覺,未知是否因他天份高,或是中學去英國留學後,於當地從事飲食業培養的獨特觸覺。而有記士多賣的,當然還有不少拿手客家菜式,包括客家燜豬肉、山水豆腐花、茶粿,以及用排骨、雞腳及大地魚粉燜成的冬菇等,清淡及肥膩各有所好。坐在供奉橋頭伯公的榕樹下,邊歇腳邊醫肚的行山客絡繹不絕,曾偉業慨嘆很多時候是望天打卦。早上約十一點開檔,大概三至四點多收舖,有如農夫一樣,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。
Paul即使再忙,都會花時間和客人聊天。記者進村時,所有食物已賣光,剛巧復耕農地剛收成一批粟米,他便慷慨免費請行山客和記者品嚐,還教大家挑粟米的技巧,「大條啲好食,啲鬚黑晒、老過我就咪要喇。」城市人不習慣即摘即食有機蔬菜,記者咬粟米前,他幽默地溫馨提示說:「有機預咗有蟲喎。」他的部份親友,大多是義務來士多幫忙,從英國回流香港的員工英姐,突然說出一句:“That is my house. That is my school.”盡顯對荔枝窩的歸屬感。
入村紮營 與土地說話
要建立對一個地方的歸屬感,靠遠足停留參觀未必夠,要在此生活過才能培養感情。港大園境建築學部助理教授麥詠詩,從復耕計劃認識荔枝窩,去年帶領一班學生到此舉行藝術工作坊《土.話》,讓學生透過裝置藝術,與土地說話,作品曾於上環展覽。園境建築系一年級生Warner,因參與工作坊首次來荔枝窩,在此紮營四天三夜,用相機拍下這裏的不同建築物,在自然光及人造光下的變化。城市人要跟大自然和諧共處,絕對需要學問,曾令Warner「頭痕」的便是村內的狗,會趁他打開六人營通風時突然來訪,幸好狗狗聞熟「陣除」,往後沒再當不速之客,旅程驚險,卻無損他對荔枝窩的熱愛,更說會帶家人遠足重遊。
解構荔枝窩村
沙頭角鄉村聯盟組織將沙頭角分為十約,慶春約屬第九約,由七條村組成,包括荔枝窩、鎖羅盤、三椏村、梅子林、蛤螗、小灘、牛池湖村,荔枝窩是當中最大的村落。
荔枝窩村的記載,始於一五七三年的《粵大記》,當年立村時種了很多荔枝,但據說命名為荔枝窩後,荔枝的生長情況不理想,至今更消失得無影無蹤。黃姓村民原籍河南開封,後來附近村落部份曾姓村民移居於此,現時的村民都是姓曾,村內保留兩姓的宗祠。
村內由三條直巷及九條橫巷分隔,二百一十一間村屋中,大部份以青磚及泥磚建造,一百三十一間屬斜頂單層、七十六間是平頂雙層,另有四間是平頂三層。設計通常都是一邊是廚房,另一邊是只有矮牆遮擋的浴室。客家村必定要有個靠山,山前必會有個風水林,除了因為趨吉避凶,還有防火作用。
荔枝窩村的記載,始於一五七三年的《粵大記》,當年立村時種了很多荔枝,但據說命名為荔枝窩後,荔枝的生長情況不理想,至今更消失得無影無蹤。黃姓村民原籍河南開封,後來附近村落部份曾姓村民移居於此,現時的村民都是姓曾,村內保留兩姓的宗祠。
村內由三條直巷及九條橫巷分隔,二百一十一間村屋中,大部份以青磚及泥磚建造,一百三十一間屬斜頂單層、七十六間是平頂雙層,另有四間是平頂三層。設計通常都是一邊是廚房,另一邊是只有矮牆遮擋的浴室。客家村必定要有個靠山,山前必會有個風水林,除了因為趨吉避凶,還有防火作用。
村內
村外
發展與破壞 只在一念間
荔枝窩雖位於香港地質公園,但交通十分不便,需要由烏蛟騰或鹿頸步行兩個多小時,沒有車能直達,包船也要申請禁區紙才可到達。曾偉業去年申請,希望政府批准來往荔枝窩及馬料水的街渡盡快通行。他亦希望政府能放寬旅館業條例,容許舊屋能改建為民宿,「唔好全部冧晒無人理。」發展本土鄉郊經濟,多些人認識鄉村文化歷史是好事,但一旦發展,會否令這個位於地質公園的客家村遭受破壞,卻是未知之數,這個問題,不論是村民及遊人,都值得深思。
記者:梁慧琳
攝影:林栢鈞
編輯:劉健華
美術:吳子豪
攝影:林栢鈞
編輯:劉健華
美術:吳子豪
No comments:
Post a Comment